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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位公主走了之后, 赏花宴还是正常进行, 并未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减了热闹。
夏璎一路都有些恍惚, 所以并未发现李嬷嬷的不对劲。
回了宫之后, 她跑去见皇后, 但宫中的事哪里瞒得过万祈帝，自从逼宫事件后，他对宫中情况的掌握比以前更厉害，几乎是夏璎三人一进宫，他就得了消息。
“此事当真？”
“怕是不假。”孙公公叹了口气, 细声细气地答：“那李嬷嬷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, 素来忠心耿耿的，只不知郡主用了什么办法, 竟让她开了口。”
万祈帝冷笑一声，“这世上哪有开不了口的奴才！”
想了想, 他吩咐说：“将那李嬷嬷带来，我亲自审一审。”
“这……大公主已经带着李嬷嬷去了皇后娘娘宫里。”
“给我提过来，对了，璎儿今年都二十二了吧，硬是被那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拖着, 这年纪早该出嫁了，我瞧着保定侯的次子就很好, 回头我下个旨，将她早早嫁出去得了，省得在宫里还得被她母亲拖累。”万祈帝声音平静, 孙公公却赶紧低下头去应了声是。
他不敢说保定侯的次子听闻是个纨绔子弟并不成器，想来圣上这样打算，本心里就是想警告一下皇后娘娘，可如此一来，可怜的仍是大公主啊。
不过讲起来，保定侯的门第也不算低了，配得上大公主的身份，二公主不过嫁的是位翰林的孙子而已。
孙公公派了自己的干儿子宝善去一趟皇后那儿，等着大概一盏茶的时间，就看到宝善小脸儿苍白地跑回来了，孙公公心中“咯噔”一声，马上知道出事了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那李嬷嬷死了！”
“死了？”孙公公一惊，这里圣上正要亲自审呢，那边人就死了，这事儿真的是……
“皇后娘娘在吗？”
“在呢，听闻皇后娘娘提了人去审，我便说了圣上要提了李嬷嬷去，不一会儿就有位姐姐出来报，说是李嬷嬷自尽了。”
孙公公冷笑一声，“自尽？”他摇摇头，赶紧去禀告圣上。
谁会信这会儿李嬷嬷自尽，怕是皇后娘娘不想她被审出什么来，直接杀人灭口了吧。
万祈帝一听果然勃然大怒，“她好大的胆子！”
“圣上息怒。”孙公公赶紧跪下来道。
“竟连我的命令也不放在眼里，当真胆大包天！”万祈帝气得摔了桌上的镇纸，随即猛烈得咳嗽起来，咳得面前的宣纸上都溅出几滴血点。
他的身体早就大不如前，之前夏琼逼宫又受了惊吓，更令他的情况江河日下，只是这会儿瞒着群臣后宫，也就只有太医院的院正和孙公公知道一些。
“圣上息怒啊，身体要紧。”孙公公劝着。
万祈帝平静下来，“传我旨意，从今日起皇后给我好好闭门思过，不想清楚了就不必出来了，由张贵妃和贤妃共同执掌凤印。”
“是。”
名义上没有废后，但是夺了皇后的凤印，这皇后没有母家支持，又没有儿子，三个女儿未必得圣上多少欢心，这要翻身怕是难了。
然而朝中并没有多少人在乎这个。
在皇后凤印被夺的第二天，万祈帝就加封福贞郡主为公主，只是封号未改，还是福贞，这倒是极少见的了，要知道虽然玩祈帝的那些女儿们都被称为公主，事实上有封号的公主只有皇后嫡出的三位公主，再加上张贵妃所出的三公主，已经出嫁的二公主都是没有封号的。
即便如此，也不过是议论了两天，这事也就过去了。大齐并没有分封郡王公主的习惯，所以多一个封号，不过是出嫁的时候礼部的规格高一些，其他也没有太大差别，倒是福贞公主这会儿完全配得上住着的公主府了。
更多的人关注的是三皇子五皇子之争，大皇子倒台之后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竞争，朝堂上天天都在看两位皇子打机锋，不论是万祈帝还是朝臣都感到很累。
这一天，夏琳匆匆从宫中回来，时楚三人在她府中等她，哪怕是做了禁卫统领，他们也不敢再宫中将手伸的太长，免得惹万祈帝怀疑。自从逼宫事件之后，这位对皇宫和京城的控制欲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。
“成了吗？”时楚问。
“成了。”夏琳微笑着点头，“亏得我们电视剧还是看得不少的。”
“这事得快。”张宗瑞说，“皇帝的身体确实不大好了。”
张宗瑞会神术，他可以察觉到万祈帝渐渐枯竭的生命力，表面上虽然看不大出来，他确实已经病得不轻了。
夏琳点头，“放心，这几天内估计他的旨意就要放到太清殿的匾额后面了。”
宫内如今戒备相当森严，太清殿外一整天都有侍卫守着不说，那匾额在房梁上，相当高，没有梯子上不去——这世界并没有武功高强能够飞檐走壁的武侠人士。为了更安全，夏琳甚至建议将那匾额两边的横梁都抹上剧毒设下陷阱，如果有人试图不通过架设梯子这样光明正大的方式，而是用偏门方法爬上横梁的话，绝对讨不了好，得到了万祈帝的赞同。
于是，这事儿就定了下来，今天太晚，明天万祈帝就会招阁臣说这件事，当然，夏琳也和万祈帝说了，决不能同那些朝臣透露密旨的内容，否则这些朝臣只会认未来的新帝，再不会尊重万祈帝本人。需得等到万祈帝大行之后，在众臣监督之下取下并立即打开密封的传位昭书。
这一点，万祈帝自然也想得到，他觉得夏琳当真聪明绝顶，想得出这样的法子，既有这个方法，也就省得老三和老五整天乌鸡眼一样斗来斗去，反正结局已定，他们总得掂量一下万一继位的是另一个兄弟，自己往后的生存问题。
果然，第二天万祈帝招了内阁，说了夏琳的提议，诸位阁老面面相觑，心中虽然承认这是个好办法，但对于内阁来说，却不算是个好消息。
对于储君，内阁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，甚至就在场的阁老除了李崇清素来中立之外，其他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立场。而且圣上不将密旨内容告诉他们，譬如徐阁老支持的是三皇子，这玩意密旨里写的是五皇子，那他该怎么办呢？
然而现在圣上正看着他们等他们的回复，却不好用这种说法来让圣上打消念头。
“兹事体大，圣上正当壮年，此事可从长计议。”于是，就有人想用拖字诀。
即便是中立的李崇清，也知道这密旨的做法一出，他们这些朝臣对未来储君是谁的影响将会降到最低，不过是此时圣上一念之间，便已经决定了，他们朝臣再支持旁人也是没有用处的。
圣旨一出，谁还敢抗旨不尊不成？
除非当真有哪位贤良到能让全部朝臣站在他那一边，枉顾圣上的旨意。
然而现在来看，三皇子五皇子都没有优秀到那地步。
可他们不知道的是，万祈帝很清楚自己拖不起了。
万祈帝坚持不退让，如此几天之后，内阁只能无奈之下同意了。
夏琳弯起唇角，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往前。
传位昭书已经放入匾额，似乎就此尘埃落定，朝堂上都变得平稳下来，三皇子和五皇子开始兄友弟恭，万祈帝感到很欣慰，他甚至开始考虑起夏琳的婚事。
因为在夏琳口中，时楚等八人都没有家事牵累，他们也成了婚姻市场上的热门人选，那些夫人们无法找其他人，都来找夏琳，夏琳并不是都拒绝，她在和那五位小将商议之后，给他们定下了五门不错的婚事，她自己和时楚三人，自然想办法推得一干二净。
这天，他们照例在夏琳的府中碰面，夏琳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时楚。
时楚诧异地说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今天我进宫，夏璎忽然向我示好。”
“是服软了吧，毕竟皇后都被关起来了。”索尔插了一句。
夏琳轻笑着摇头，“才不是呢，她……向我打听时楚的事。”
众人：“……”
“等一下，她不是定亲了吗？”时楚皱眉，他现在在做禁卫统领，经常出入宫廷，怪不得之前碰到过两三次夏璎，照理她在后宫，是碰不见时楚的，偏偏几次时楚在的时候，她跑去找万祈帝，时间掐得很巧。
不过，万祈帝已经下旨赐婚，下半年她就要嫁到保定侯府去了。
“她是不是动了歪脑筋？”张宗瑞忽然说，“我听闻前几天保定侯府的三公子坠马，幸好没出太大的事，当时他骑得马是那位和夏璎订了亲的那位的。”
夏琳冷笑，“我就说她哪里来的底气，看来这皇室中人，个个都心狠手辣，表面上三皇子和五皇子不掐架了，但暗地里可不是这样，他们的打算恐怕是，就算密旨里写的是对方，我弄死了他，难道朝廷还能让个死人继位吗？所以表面越是风平浪静，暗地里越是波涛汹涌，也就我那皇帝叔叔没发现了。”
“他病入膏肓，精力本就大不如前。”张宗瑞理性地说。
夏琳摇摇头，“一个个都不把人命当命。那位保定侯府的公子，能保还是保一保吧。”
“那当然，我肯定不会让他死的。”张宗瑞轻描淡写地说，“至少在和那位大公主结婚之前，他会健康地好好活着。”
时楚不想再谈这个话题，反正他对夏璎又丝毫没有好感，“我还要更多皇帝的手书，还差几个字没找到仿写的模板。”
“这个我来想办法。”哪怕时楚是禁卫统领，这方面夏琳比他更有优势。
没错，别人换不了匾额后面的传位昭书，他们却可以。
不管万祈帝在诏书上写的是哪位皇子，到最后，继位的都只会是还在襁褓中的十一皇子，并令现在的太后和夏琳垂帘听政监行国事。
夏琳时时进宫，看的可不仅仅是皇帝，还有她那位姑祖母。如今的太后，是故去献王妃的嫡亲姑母，献王妃家败落了，不剩下什么人，太后虽然从未见过夏琳，却对她格外偏爱，也是因为娘家再没有其他能让她偏爱的孩子了。
如此曲线救国，一步步地，去争一个可能。
夏琳若想当女皇，本来就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，即便是将这个世界搅得血流成河，也不一定能够坐到那个位置。
这已经是他们现在能够想到的，距离皇位最近的一条路。
唯一忧愁的，不过是时间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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